老余这几天有些郁闷。不对,是这两年来活得都有些憋屈。
我心累
咋说呢?
这个店是从我父亲手里传下来的,位置优越,四通八达。
你知道往西走两百米是哪里嘛?
——昆明西部客运站。
日渐萧条的客运站风光不再
早年在这一带(指马街)混的人谁不知道客运站的名声?
沟通南北,联结城乡,人来人往,龙蛇混杂。
好家伙,坐车的人哪个不来我家吃一顿再走?
看,这是什么——
老余让我想起《水浒传》里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
想当年,谁没在道上混过?
老余,你们家菜咋样?给我尝尝先,咱们慢慢聊。
老余3大手一挥,立马从后厨鱼贯而出三个膀大腰圆的服务员,手里分别端着一只大如锅盖的盆。
我们家几十年如一日只做三道菜。
老爷子说,做人做事都要专注,花花肠子少一点。
我秉承老爷子的遗志,这三道菜,只做了些改良。
第一道,尖叫鸡。
份量非常迷人
尖叫,尖椒之意也,做这道菜的关键不外乎辣椒和鸡。
你知道我要放多少尖椒吗?
半公斤。
老爷子那会儿,辣椒都是从四川那边经茶马古道驮运过来的,后来到我这里,就一直选用地道新鲜的丘北小尖椒。
其他的,我看都不看。
未尝鸡我的眼里已被辣出燎原之火
再说这鸡。判断这盘尖叫鸡地道不地道的标准就俩字
刀工!
切肉时,既要骨肉分离,“大题小做”,使其顺滑入嘴,又要骨肉粘连,筋脉俱全而锁住口感。
最佳状态是啥?
骨肉若即若离,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筷子夹下去,块块必见骨,骨上必有肉。
块块必见骨,骨上必有肉
第二道菜,盆盆蛙蟹。
在昆明做海鲜,我老余不排头把交椅,也要稳坐第二位。
论一只蛙的华丽蜕变
海鲜吃的啥?
一个字:鲜!
我每天起床雷打不动第一件事,就是开着货车去菜市场抢海鲜,店里的每一个蟹每一只蛙都是我自己亲手挑出来的。
死的,扔;焉的,扔,缺胳膊短腿的,扔!
这海鲜和人一样,活的就是一个精气神。
黄瓜洋芋画龙点睛
我不是怂蛋,我们家的海鲜也没有怂蛋。
这是我做海鲜的法宝,也是我主要的改良之处。
集24种材料之大成的调味秘方
海鲜难做,贵在去腥。一味加盐,肉质易老,狂撒料酒,不能保鲜。
这些调料,汇集市面上常见的不常见的一共二十四种材料,然后细细研磨成粉。
不好意思,为了保密,具体名称没法透露。
至于一次放多少,什么火候放,不好意思,不方便说。
老余一句“不好意思,不方便说”把我怼死了
第三道,酸萝卜鱼。
这道菜比较家常,不过和其他店相比,最大的特色就是油而不腻。
我家选用的都是正宗清油,吃起来爽口安胃。
自打疫情以来,清油的价格一波波往上涨,从几块涨到十几块,那又如何?
想做好菜,用料就必须讲究。
店是老店,眼看着我也成老人了,但名声不能倒。
老余是个很有故事的男人
听到这里,我被老余的一脸真挚打动。既然菜这么好,也是老店,为啥撑不下去了?
一言难尽!老余叹口气,站起来,右手往外指。
顺着这个方向,我看到餐厅对面房子的墙上刷着一个刺眼的大红字——
拆!
对面已经所剩无几
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心中五味杂陈。
老余两只大眼眶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泛起晶莹泪花。
再好的光景也有过去的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但我必须守住,守住这爿店,守住我们家族的传承。
我突然羡慕起在这里吃饭的每一个人
客运站搬了也有好些日子了,我这店也是历经风雨,九死一生。
你看这屋顶,这墙身,都是我用铁皮架起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在了。
举杯邀月,对影无人,江湖不再
瞧这地势多好啊,背后就是一个百平米的停车场,来我这吃饭,广阔天地,任意驰骋。
你说我开店是为了挣钱吗?
是,也不是。
我更想和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喝得东倒西歪,梦游周公。
人活一辈子,图个啥?
环望店里店外,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那一晚,我和老余都喝醉了。
在梦里,我上了梁山。
想认识老余的请去:
昆明市西山区马街街道老友青舍盆盆虾蟹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