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773年-819年),字子厚,唐代河东(今山西运城)人,杰出诗人、哲学家、儒学家乃至成就卓著的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著名作品有《永州八记》等六百多篇文章,经后人辑为三十卷,名为《柳河东集》。因为他是河东人,人称柳河东,又因终于柳州刺史任上,又称柳柳州。柳宗元与韩愈同为中唐古文运动的领导人物,并称“韩柳”。在中国文化史上,其诗、文成就均极为杰出,可谓一时难分轩轾。
捕蛇者说
(唐)柳宗元
原文: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其始太医以王命聚之,岁赋其二。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
有蒋氏者,专其利三世矣。问之,则曰:“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今吾嗣为之十二年,几死者数矣。”言之貌若甚戚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将告于莅事者,更若役,复若赋,则何如?”蒋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将哀而生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向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乡,积于今六十岁矣。而乡邻之生日蹙,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号呼而转徙,饥渴而顿踣。触风雨,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与吾祖居者,今其室十无一焉。与吾父居者,今其室十无二三焉。与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无四五焉。非死则徙尔,而吾以捕蛇独存。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吾恂恂而起,视其缶,而吾蛇尚存,则弛然而卧。谨食之,时而献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尽吾齿。盖一岁之犯死者二焉,其余则熙熙而乐,岂若吾乡邻之旦旦有是哉。今虽死乎此,比吾乡邻之死则已后矣,又安敢毒耶?”
余闻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犹信。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
(饥渴而顿踣 一作:饿渴)
译文:
永州的野外出产一种奇特的蛇,它有着黑色的底子白色的花纹;如果这种蛇碰到草木,草木全都干枯而死;如果咬了人,没有能够抵挡伤毒的方法。然而捉到后晾干把它拿来做药引,可以用来治愈麻疯、手脚拳曲、脖肿、恶疮,去除死肉,杀死人体内的寄生虫。起初,太医用皇帝的命令征集这种蛇,每年征收这种蛇两次,招募能够捕捉这种蛇的人,充抵他的赋税缴纳。永州的人都争着去做捕蛇这件事。
有个姓蒋的人家,享有这种好处已经三代了。我问他,他却说:“我的祖父死在捕蛇这件差事上,我父亲也死在这件事情上。现在我继承祖业干这差事也已十二年了,好几次也险些丧命。”他说这番话时,脸上很忧伤的样子。
我同情他,并且说:“你怨恨捕蛇这件事吗?我打算告诉管理政事的地方官,让他更换你的差事,恢复你的赋税,那么怎么样?”
蒋氏听了更加悲伤,满眼含泪地说:“你是哀怜我,使我活下去吗?然而我干这差事的不幸,还比不上恢复我缴纳赋税的不幸那么厉害呀。假使从前我不干这差事,那我就早已困苦不堪了。自从我家三代住到这个地方,累计到现在,已经六十年了,可乡邻们的生活一天天地窘迫,把他们土地上生产出来的都拿去,把他们家里的收入也尽数拿去交租税仍不够,只得号啕痛哭辗转逃亡,又饥又渴倒在地上,一路上顶着狂风暴雨,冒着严寒酷暑,呼吸着带毒的疫气,一个接一个死去,常死人互相压着。从前和我祖父同住在这里的,现在十户当中剩不下一户了;和我父亲住在一起的人家,现在十户当中只有不到两三户了;和我一起住了十二年的人家,现在十户当中只有不到四五户了。那些人家不是死了就是迁走了。可是我却凭借捕蛇这个差事才存活了下来。凶暴的官吏来到我乡,到处吵嚷叫嚣,到处骚扰,那种喧闹叫嚷着惊扰乡民的气势,不要说人即使鸡狗也不能够安宁啊!我就小心翼翼地起来,看看我的瓦罐,我的蛇还在,就放心地躺下了。我小心地喂养蛇,到规定的日子把它献上去。回家后有滋有味地吃着田地里出产的东西,来度过我的余年。估计一年当中冒死的情况只是两次,其余时间我都可以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哪像我的乡邻们那样天天都有死亡的威胁呢!现在我即使死在这差事上,与我的乡邻相比,我已经死在他们后面了,又怎么敢怨恨捕蛇这件事呢?”
蒋氏的诉说我越听越悲伤。孔子说:“苛酷的统治比老虎还要凶暴啊!”我曾经怀疑过这句话,现在根据蒋氏的遭遇来看这句话,还真是可信的。唉!谁知道苛捐杂税的毒害比这种毒蛇的毒害更厉害呢!所以我写了这篇文章,以期待那些朝廷派遣的来考察民情的人得到它。
注释:
永州:位于湖南省西南部,湘江经西向东穿越零祁盆地(永祁盆地),潇水由南至北纵贯全境;两水汇于永州市区(零冷城区)。
之:结构助词,可解释为“的”。
野:郊外。
产:出产。
异:奇特的。
黑质而白章:黑色的身体,白色的花纹。质:质地,底子,东西的本体,在这里指蛇的身体。章,花纹。
触:碰。
尽:全。
以:假设连词,如果。啮(niè):用牙咬。
御:抵挡。
之:指被毒蛇咬后的伤毒。
然:然而,但是。
得而腊(xī)之:抓到并把它的肉晾干。得,抓住。而,表顺接。之,它,代永州的异蛇。腊:干肉,这里作动词用,指把蛇肉晾干。
以为饵:以,用来。为,作为。饵,糕饼,这里指药饵,即药引子 。
可以:可以用来。可,可以。以,用来。
已:止,治愈。大风:麻风病。挛踠(luánwǎn):手脚弯曲不能伸展。瘘(lòu):脖子肿。疠(lì):毒疮恶疮。
去死肌:去除腐肉。去,去除。死肌,死肉,腐肉。
三虫:泛指人体内的寄生虫。
其始:其,助词,不译。始:刚开始。
太医以王命聚之:以,用。命:命令。聚,征集。之:这种蛇,指永州异蛇。
岁赋其二:岁,每年。赋,征收敛取。其,这种蛇,指永州异蛇。二,两次
募:招收。
者:……的人。
当其租入:(允许用蛇)抵他的税赋。当,抵充。
奔走:指忙着做某件事。
焉:兼词,于之,在捕蛇这件事上。也可理解为语气词兼代词。
专其利:独占这种(捕蛇而不用交税的)好处。
则:却。
死于是:死在(捕蛇)这件事上。是,代词,这件事。
今:现在。
嗣:继承。
为之:做捕蛇这件事。
几(jī):几乎,差点儿。。
几死者:几乎死掉的情况。
数(shuò):屡次,多次。
言之:之,音节助词,无实义。
貌若甚戚者:表情好像非常悲伤的样子。戚,悲伤。
余悲之:我同情他。
且:并且。
若毒之乎:你怨恨(捕蛇)这件事吗。
将:打算。
于:向。
莅事者:管理政事的人,指地方官。
更(gēng)若役:更换你的差事。役:给官府做劳力。
复:恢复。赋:赋税。
则何如:那么怎么样。何如,即“如何”。
大:非常。
汪然:满眼含泪的样子。
涕:眼泪。
生:使……活下去。之,代词,我。
斯:此,这。
若:比得上。
甚:那么。
向:从前。
为:做。
病:困苦不堪。
自:自从。
居:居住。
积于今:算到现在。积,一年一年累积起来。
生:生活。
日:一天天。
蹙(cù):窘迫。
殚(dān):尽,竭尽。
竭:尽。
庐:简陋的房屋。
徙:迁移。
顿踣(bó):(劳累地)跌倒在地上。
犯:冒。
疠:这里指疫气。
藉(jiè):枕垫。死者相藉,形容尸体互相压着。
曩(nǎng) :从前。
其室:他们的家。
非…则…:不是…就是…。尔:用于句尾,表示限制的语气。
嚣:叫喊。
隳(huī)突:骚扰。
骇:使人害怕。
虽:即使。
恂恂(xúnxún):小心谨慎的样子;提心吊胆的样子。
缶(fǒu):瓦罐。
弛然:放心的样子。
食(sì):喂养饲养。之:指代蛇。
时:到(规定献蛇的)时候。
退:回来。
甘:有味地。
有:生产出来的东西。
齿:年龄。
盖:用于句首,带有估计的语气。
犯:冒着。
熙熙:快乐的样子。
旦旦:天天。
是:这,指冒死亡的危险。哉:语气助词,表感叹语气。
耶:语气助词,表反问语气。
苛:苛刻。
于:比。
乎:相当“于”,对。
故:所以。
以:用来。
俟(sì):等待。
人风:即民风。唐代为了避李世民的讳,用“人”字代“民”字。
创作背景:
本文具体创作时间不详。柳宗元在唐顺宗时期,参与了以王叔文为首的永贞革新运动。最后失败被贬为永州(今属湖南)司马。在永州的十年期间,柳宗元大量地接触下层,目睹当地人民“非死则徙尔”的悲惨景象,他以进步的思想和身边的素材构思了这篇《捕蛇者说》。
赏析:
第一部分即是第一自然段,重点突出了永州之蛇的特点。
开头至“无御之者”,极力刻画出蛇的毒性异常,令人闻之色变。接下来至“杀三虫”写出了蛇的功用异常。而这也是造成永州捕蛇者命运悲剧的重要原因:封建统治者征集异蛇,每年征收两次,可以抵消应缴纳的租税。作者仅用“争奔走”三个字,就写出了永州百姓争先恐后、冒死捕蛇的情形。百姓惧怕原因即繁重的赋役。文章开篇即写毒蛇之害以衬托重赋苛政之害。捕蛇以抵赋,蒋氏之祖、父死在这上头,而蒋氏却甘愿干此差事,衬托出“赋敛之毒有甚于蛇毒”。
第二部分从“有蒋氏者”到“又安敢毒邪”,是写捕蛇者自述悲惨遭遇,笔法曲折。是全文的重心。
先说蒋氏“专其利三世矣”,但这是以他祖父、父亲的死于非命和自己的九死一生为代价的,不能不说是一大讽刺。既然这样,好心的作者准备帮他解决困境。出人意料的是,蒋氏“大戚”,并“汪然出涕”,开始了沉痛的陈述。蒋氏的这番话大致有以下几层意思:一是恢复他的赋役将会使他遭遇更大的不幸;二是蒋氏祖孙三代在这个地方居住长达六十年,亲眼看到同村的人因为缴纳赋税,背井离乡乃至十室九空,而只有自己因为捕蛇才得以侥幸生存下来;三是凶暴的官吏到乡下催租逼税时飞扬跋扈,到处叫嚣,到处骚扰,弄得鸡犬不宁;四是说自己愿意一年当中冒两次生命危险去换取其余时间的安乐。
作者在文章的第三部分,也就是结尾一段说:“余闻而愈悲”,比听蒋氏讲一家人的苦难时更加悲痛了.想到自己过去对孔子所说说“苛政猛于虎”这句话还有所怀疑,现在从蒋氏所谈的情况看来,这话是可信的。谁知道赋税对人民的毒害竟比毒蛇还要严重呢!于是写了《捕蛇者说》这篇文章,为的是让那些观察民俗的人知道苛重的赋税给老百姓造成的灾难。
在全文这叙述边议论间或抒情的写法中,最后这一番议论.确实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如果说“苛政猛于虎”强调的是一个“猛”字,那么本文就紧扣一个“毒”字,既写了蛇毒,又写了赋毒。并且以前者衬托后者。得出“赋敛之毒”甚于蛇毒的结论。
本文在写作手法方面,除了对比、衬托的大量运用及卒章点明主题外,对蒋氏这一个人物的描绘也是极富特色的。特别是他不愿意丢掉犯死捕蛇这一差使的大段申述,讲得是既有具体事实,又有确切数字;既有所闻所见,又有个人切身感受;既有祖祖辈辈的经历,又有此时此刻的想法;既讲述了自家人的不幸,又诉说了乡邻们的苦难:不仅使人看到了一幅统治者横征暴敛下的社会生活图景,也让人感到此人的音容体貌宛在眼前,有血有肉,生动传神。
全文处处运用对比:捕蛇者与纳税的对比, 捕蛇者的危险与纳税之沉重的对比,捕蛇者与不捕蛇者(蒋氏与乡邻)的对比——六十年来存亡的对比,悍吏来吾乡是我和乡邻受扰的情况,一年受死亡威胁的次数和即使死于捕蛇也已死于乡邻之后等情况。鲜明的对比深刻地揭示了“赋敛毒于蛇”这一中心。
文章通过揭露永州百姓在封建官吏的横征暴敛下家破人亡的悲惨遭遇,有力得控诉了社会吏治的腐败,曲折得反映了自己坚持改革的愿望。
写作特点:
一、使用衬托突出重点
第一部分即是第一自然段,重点突出了永州之蛇的特点。开头至“无御之者”,极力刻画出蛇的毒性异常,令人闻之色变。接下来至“杀三虫”写出了蛇的功用异常。而这也是造成永州捕蛇者命运悲剧的重要原因:封建统治者征集异蛇,每年征收两次,可以抵消应缴纳的租税。作者仅用“争奔走”三个字,就写出了永州百姓争先恐后、冒死捕蛇的情形。百姓惧怕原因即繁重的赋役。
文本写毒蛇之害以衬托重赋苛政之害。捕蛇以抵赋,蒋氏之祖、父死在这上头,而蒋氏却甘愿干此差事,衬托出“赋敛之毒有甚于蛇毒”。
二、使用对比表现主题
第二部分从“有蒋氏者”到“又安敢毒邪”,是写捕蛇者自述悲惨遭遇,笔法曲折。是全文的重心。先说蒋氏“专其利三世矣”,但这是以他祖父、父亲的死于非命和自己的九死一生为代价的,不能不说是一大讽刺。既然这样,好心的作者准备帮他解决困境。出人意料的是,蒋氏“大戚”,并“汪然出涕”,开始了沉痛的陈述。蒋氏的这番话大致有以下几层意思:一是恢复他的赋役将会使他遭遇更大的不幸;二是蒋氏祖孙三代在这个地方居住长达六十年,亲眼看到同村的人因为缴纳赋税,背井离乡甚至十室九空,而只有自己因为捕蛇才得以侥幸生存下来;三是凶暴的官吏到乡下催租逼税时飞扬跋扈,到处叫嚣,到处骚扰,弄得鸡犬不宁;四是说自己愿意一年当中冒两次生命危险去换取其余时间的安乐。
蒋氏的这番话,主要运用了对比的手法。以他“以捕蛇读存”和乡亲们“非死则徙”相对比;以他“弛然而卧”和乡亲们的惊恐相对比;以他“一岁之犯死者二”和乡邻“旦旦有是”相对比,说明捕蛇之不幸,确实“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
文章从多角度进行对比,从各层面揭示了严重的社会问题。死亡与生存的对比:文章以其乡邻60年来由于苛赋之迫而“非死则徙”的遭遇与蒋氏“以捕蛇独存”的状况作对比,触目惊心地表明“赋敛之毒有甚于蛇毒”。乡邻的痛苦是“旦旦有是”;而蒋氏“一岁之犯死者二焉”。诸多对比有力地突出了文章主题。
《捕蛇者说》叙事开篇,因事而感,因感而议。柳宗元由异蛇引出异事,由异事导出异理,即由蛇、征蛇、捕蛇、捕蛇人、捕蛇者说依次刻画描写,以蛇毒与赋敛之毒相对举而成文。全文先事后理、因前果后,处处设比,文风委婉曲折,波澜纵横,脉络清晰,层层递进。阅读本文时应注意行文的曲折和卒章显志,对比的写法。
三、使用议论、抒情表达写作目的
第三部分即文章结尾段,是议论和抒情的完美结合。作者听完蒋氏的话后,深受震动。引用孔子的话可谓恰到好处,由“苛政猛于虎”类推出“孰知赋敛之毒有甚于蛇毒乎”这一结论,并且用“蛇毒”衬托“赋毒”。“故为之说,以俟乎观人风者得焉”则是作者写作此文的根本目的。从中可看出作者的无奈:自己如今位卑权轻,无能为力,只有寄希望于那些视察民风的封建官员。读来倍感愤懑。
主题思想:
《捕蛇者说》主题思想即赋敛之毒有甚于蛇毒
柳宗元生活于唐王朝由盛到衰的时代,经过了“安史之乱”,社会各种矛盾异常尖锐复杂。统治者为了筹措军费和满足个人挥霍,加紧了对人民的横征暴敛,增加盐税、间架税(房税)、货物税等。
由于税上加税,“故农人日困,末业日增”,“愁怨之声,盈于远近”。大批农民纷纷逃亡,社会生产日益凋蔽。贞元二十一年亦即永贞元年(公元805年),唐顺宗李诵即位,王叔文被重用。
柳宗元二十九岁作监察御史在京任职期间,就参加了以王叔文为首的进步知识分子的”政治集团“。王叔文受重用,柳宗元也被提升为礼部员外郎。王叔文,柳宗元等依靠顺宗的支持,着手改革弊政,减轻赋税,禁止宫市,释放宫女,惩办恶吏,选用贤臣。
可是因为反对派的强烈反抗,这场革新运动仅进行了一百四十多天就以失败而告终。结果顺宗退位,王叔文被杀,柳宗元被贬为邵州刺史,他又改贬为永州司马。《捕蛇者说》就是柳宗元谪居永州时写的。柳宗元被贬之后,仍然坚持他革新政治的主张,他曾说“虽万受摈弃,不更乎内”,因此仍极不满于唐王朝的重赋繁税,希望减轻人民负担。柳宗元被贬谪后,与下层人民有所接触,对民间疾苦有所了解,且看到“永州之野产异蛇”,听到“有蒋氏者,专其利三世矣”之类的事迹,因此能以进步的政治观点为指导,为实际生活为素材加以构思。
柳宗元写《捕蛇者说》,旨在说明“ 赋敛之毒有甚于蛇毒” 。文本借事明道,溶理于事,因事说理,以蛇毒与赋毒相对举而成文。
艺术构思:
作者以“蛇”为导引,步步深入地展开文字。全文以蛇开篇,至蛇收束,其中按照产蛇、募蛇、捕蛇,到捕蛇者、捕蛇者说的顺序步步递进,最后得出结论。虽然题为“捕蛇者说”,却不径从蒋氏叙起,而从“永州之野产异蛇”下笔。
写蛇,饰之以“异”,使人醒目动心,便于为下文决口导流。写蛇之“异”,由外及内,从形到质。写性之异,一为有剧毒:“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尽死” 、“无御”极言蛇毒之烈。
一为大利:可以去毒疗疮治病。写性异,分出相对立的大毒大利两支,再以“赋”将这两支纽结起来。因有大利,才会造成“太医以王命聚之”。蛇能治病,为医家所重,为太医所重,更见其功效之大。正因为被皇家的医官重视,才会“以王命聚之” 。“王命聚之”,不仅说明蛇有大用,也反映了蛇有剧毒,一般地求之不得,买之不能,非以最高权力的“王命”不可。
可是,虽令出于帝王,也不过“岁赋其二”,仍然不容易得到,这更显示了人们害怕毒蛇的程度。正因为皇家既要蛇,又不易得到蛇,才迫使官府采取“当其租入”的办法。租,是王室赖以活命之本;蛇,乃王室借以保命之物。纳租,属于王事;征蛇,出于王命。由于蛇和租在王家的利益上一致,这才出现了“ 当其租入”的措施,将两种本来毫不相关的事物联结起来。这一联结,也就为永州人冒死捕蛇埋上了伏线,为将蛇毒与赋毒比较立下了张本。
作者就是循着这样的思路,由异蛇引出异事,由异事导出异理——由蛇写到捕蛇,由捕蛇者写到捕蛇者说,先事后理,因前果后,脉络请晰,层层递进。作者以“蛇毒”为陪衬,通过反复对比揭示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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