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小时候只吃过梨、桃、杏、李、枣之类的水果。这些水果,多是生产队集体种植的瓜果,不能自由摘取,只能集中摘,再分到社员家中才能吃,数量十分有限。

一年也难得吃上几次,实不相瞒,我小时候,苹果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即使这样,我们却在田野里发现了另外的世界,几种常见的野果子,被我们发现、自由地采摘,丰富了那时候对水果的想象以及贫乏的味觉记忆。

小时候,在田野里,在自由摘取的野果中,“灯笼果”是最多也是印象最深的,可是“三里一改规矩”,我的家乡南乐县却将这种野果子称作“野葡萄”。

野葡萄名字太多了,有的地方又叫姑娘果,也叫锦灯笼,也有叫挂金灯、灯笼果、红灯笼、狗葡萄、醋栗、山麻子、东北茶藨、山樱桃的。嗬!头衔像现在的一些名人一样多;它高30—50公分,直立下部独枝,上部多分枝,似辣椒棵,叶也似辣椒叶,边缘无齿,开小型白色花。

野葡萄果子外有一个套着灯笼型的荚子,比拇指大一点,荚子上有棱,网状丝络,成熟后薄若蝉翼,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圆圆的果实,里面有很多小籽和浆液。

未成熟时味酸,成熟后呈黄绿色,所以东北也叫黄姑娘,完全成熟后呈紫红色,非常甜,不仅可以鲜食,可以用来烤果饼,做果酱、罐头、果汁等多种食品。由于果实酸味纯正,完全成熟的果实酸甜适口,别具一格。

野葡萄是野生,不必“春种一粒粟”,更不用“秋收万颗籽”,它遵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铁律,一代一代悄然自生自长,虽是“寂寞开无主”,也“落花无意”,但它的果实却是小孩子们的最爱。

这种野葡萄春天遇雨发芽,长出地皮,随着日月增长,一天天长高长大,它不择土壤的肥厚或瘠薄,田边、地头、庄稼地里、抑或坟头旮旯,都可见到它卑微的身影。它不邀宠、不娇贵,也不讲地位的高低尊卑。

虽然它的形状与叶子如辣椒棵一样,但没有辣椒有福气——有人拔草、施肥、松土、捉虫、浇灌。它名不见经传,白花开得小巧玲珑,绝不引人注意,更无哗众取宠之意,然后默默长出滚圆的浆果,嫩绿嫩绿。

这种浆果如少女一般却有一种害羞的品性,躲在覆桃型有棱角的纱帐里,不着风不经雨,“躲在深山人不识”,真可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宫中。

它不搞特殊,照样遵循“立秋十八日寸草结籽”的规律,野葡萄棵上挂的小纱灯里的圆浆果,一天天由绿变黄,随风忽忽悠悠飘荡不已,最后变成几近透明的紫色葡萄。

外面的宫灯纱也由绿变黄,最后变成薄如蝉翼的灯纱,它们如夫贵妻荣的一般一起相携变老,即使隔着灯纱也可见紫葡萄纤毫毕现,浆果水灵灵的、软软的,里面的籽粒密密麻麻,紫玛瑙一般玲珑剔透,惹得孩子们直流口水。

我们小时候在地里割草,吃得最多的就是这种野葡萄,偶尔也发现一两次玉米地里的野甜瓜,或一串铃什么的,那实属“艳遇”之列。如果谁发现了野葡萄,就会叫来同伴儿一起享用,分享发现的快乐。

野葡萄成熟后像瓜一样“瓜熟蒂落”,与包裹它的小灯笼罩一起掉在地上。大家捡拾掉下的野葡萄,剥去纱罩,直接放入口中,又酸又甜,堪比家栽的葡萄。

大家分享美味,更是享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乐趣与友谊。这种小浆果,虽然不能饱腹,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却能打打馋虫,确是一种难得的野趣。

大家聚拢来分享美果时,也是一种小憩的时机,吃过之后,大家又重新聚积力量,投入到割草的快乐中。

发现又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呢,在割草中不独发现成熟的香气四溢的一串铃(马泡儿),野葡萄之类的野果,就是发现了小片的茅根大家也会一起用小铲把白茅根掘出来。

捋掉根皮,放在嘴里咀嚼,甜甜的;你也别忘了玉米甜杆的汁水的丰沛及所含的糖分,汁水流到手上黏黏的,往往咀嚼吸允得比榨干机榨过还干净,虽然不是喝蜜汁,却一样刺激着贫乏的味蕾,补充着体内的葡萄糖。

地里还有一种草叫吐吐酸,红梗,披叶形,无毒,叶子很酸。伙伴们常常拽了叶子,把叶子在裤子上擦一擦,放嘴里就嚼起来,有滋有味。这种一看见就让人口流酸水的吐吐酸,同野葡萄一样都是孩子们的最爱。这些野食虽不能顶饥,却丰富了我们儿时的味蕾感觉与记忆,让我们永久不忘。

野葡萄与其他草类植物一样,顽强地繁衍着后代。成熟后小灯笼自然脱落掉地,随风滚飞,纱罩破碎,浆水被吹晒干净,掉出籽粒,飞到田野的角角落落,来年“春风吹又生”,开始它的生命循环往复,照样的“寂寞开无主”,生命力之顽强令人赞叹和佩服。

现在见到野葡萄之类的野浆果已非易事,除草剂的使用,不仅消灭了杂草,小麦地、玉米地如日本鬼子大扫荡一般干净,想重拾我们儿时的快乐与野趣成了泡影。即使在农村,孩子们也不能重拾父辈或祖辈当年食野果的快乐与幸福,悲也?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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