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的户政中专有一种鹌鹑户,是内务府都虞司所属牲丁之一种,专司交纳鹌鹑。通州等处鹌鹑户为投充新丁,按地纳赋,每交鹌鹑一只折银二分。

朝廷干嘛需要这么多鹌鹑,以至于要专门饲养?

先看看鹌鹑在传统文化中的地位。

鹌鹑鸟图片(鹌鹑在传统文化中也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明清时代,官服胸前或后背上会织缀一块圆形或方形织物,叫补子。根据官位不同,纹样形式亦不同。文官的补子图案用飞禽,武将的补子用猛兽。

清代文官八品的补子就是鹌鹑。在古代“鹌”和“鹑”本是两种鸟。鹌鹑之“鹌”与安全、安康、安居、安详之“安”的谐音,因此又具有“事事平安”和“安居乐业”的象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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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珐琅彩竹菊鹌鹑图瓶

鹌鹑鸟图片(鹌鹑在传统文化中也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明·李安思《鹌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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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玉鹌鹑盒

古代无论是诗词书画还是文玩把件都有鹌鹑的身影,可见鹌鹑在官方和民间都有非常不错的口碑。

如果只是寓意好,必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实物需求,毕竟鹌鹑是个活物,拿到手里还要饲养。况且鹌鹑素来以难养著称,加之羽毛体型也未见多漂亮,更不像八哥鹦鹉可以取悦主人,那么养鹌鹑干嘛呢?

第一是吃

满汉全席四八珍中包括山八珍、海八珍、禽八珍和草八珍,其中禽八珍中有红燕、飞龙、鹌鹑、天鹅、鹧鸪、彩雀、斑鸠、红头鹰。

作为满汉全席中的重要食材,养鹌鹑供人食用就不奇怪了。

《红楼梦》中贾母就是一个疯狂的鹌鹑爱好者,当然是吃鹌鹑。

鹌鹑鸟图片(鹌鹑在传统文化中也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鹌鹑鸟图片(鹌鹑在传统文化中也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传统医界认为,鹌鹑肉适宜于营养不良、体虚乏力、贫血头晕、肾炎浮肿、泻痢、高血压、肥胖症、动脉硬化症等患者食用。可以阻止动脉硬化,还具有健脑作用。

《诗经·伐檀》中有句:“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意思是,不去打猎,结果院子里却挂着鹌鹑。所以先秦就已经把鹌鹑作为猎物和食物了。

马王堆汉墓出土的食物有三十多种,其中就有鹌鹑做的食物。这就把汉族人吃鹌鹑的传统推进到了几千年前。

第二是玩

斗鸡、斗狗、斗牛、斗蛐蛐都不少见,伴随着历史,斗鹌鹑也曾流行过千年。

官方认定的斗鹌鹑发源地是山东的枣庄。斗鹌鹑也叫“冬兴”“鹌鹑圈”,被录入枣庄市第二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鹌鹑鸟图片(鹌鹑在传统文化中也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相传在唐玄宗时期,西凉进贡的鹌鹑能随鼓乐争斗。于是贵族们发现了一个新玩意儿,开始饲养鹌鹑争斗取乐。

斗当然也不是干斗,纨绔子弟们就开始增加彩头,最终形成了一股斗鹌鹑新势力。

宋朝的时候市井间斗鹌鹑已经非常流行了。《宋史》里记载了一个王安石曾经参与办理的一桩命案。

开封府有一个少年得了一只上好的战斗鹌鹑,结果跟他一起玩耍的朋友想据为己有。有一天这只鹌鹑又赢了,朋友抢了鹌鹑就跑。主人当然舍不得,就一路追上去要抢回来。结果双方一动手主人就把那抢鹌鹑的朋友给打死了。

法官审理之下证据确凿杀人偿命,但王安石觉得这么判不对,就把案子一直闹到大理寺会审。他认为主人是为了捕盗而杀人,死刑量刑过重。

鹌鹑鸟图片(鹌鹑在传统文化中也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明·斗鹌鹑图

因为王安石一直不肯退让,案子惊动了宋仁宗,宋仁宗亲审也觉得王安石无理取闹,让王安石给开封府和大理寺道歉。

王安石仍据理力争,最后仁宗也没有办法让他们自己定夺。至于后来这个案子怎么处理的,书上没说。不过可以了解到当时斗鹌鹑已经是很流行的市井活动了。

清代慵讷居士的《咫闻录》还记载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富家公子哥特别喜欢斗鹌鹑,因为斗鹌鹑把银子都输光了,只剩下几间房子和几亩薄田。没办法只好遣散了奴仆自己耕种。

有一天他在地里干活,妻子来给他送饭。妻子正走着看见两只鹌鹑在打架,两败俱伤。因为知道自己的官人喜欢斗鹌鹑就用褂子把两只受伤的鹌鹑逮了去。

鹌鹑鸟图片(鹌鹑在传统文化中也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丈夫看到这两只鹌鹑大呼了不得,这是两只铁嘴鹌鹑。赶紧回家,地也不种了,悉心照顾两只受伤的鹌鹑。

没过多久鹌鹑伤快好了,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把仅剩的薄田也卖了,换了钱出门斗鹌鹑去了。谁知这只鹌鹑的伤并没有痊愈,刚上场就铩羽而归。

败了田产只能灰溜溜地回家了,他盯着另外一只鹌鹑,决心拿它翻身。于是把另外一只养好以后果断卖了房子又去斗鹌鹑了。

看到这里我真想大骂一顿这个混账东西。结果他带着这只铁嘴鹌鹑赢了几千两银子,回家收了房产田产安心地过日子了。

鹌鹑鸟图片(鹌鹑在传统文化中也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聊斋志异》中《王成》也是一个斗鹌鹑改变命运的故事。主人公王成做生意赔本,听人说倒腾鹌鹑赚钱,就买了一批,结果不善饲养每天都死几只。后来有人告诉他,死的鹌鹑是因为这一批里有一只非常厉害。王成就凭借笼子里剩下的一只鹌鹑改变了人生。

斗鹌鹑在文化中的痕迹远不止于此。有一个曲牌就叫《斗鹌鹑》,在元曲中出现过很多。另外,昆曲、豫剧、潮剧、河北梆子都有“斗鹌鹑”这个曲牌。

欣赏一首元·赵明道的【越调】斗鹌鹑·题情燕燕莺

燕燕莺莺,花花草草。穰穰劳劳,多多少少。媚媚娇娇,亭亭袅袅。鸾凤交,没下梢。空耽了些是是非非,受了些烦烦恼恼。

最后说点有趣的,古代人对鹌鹑的来历说法颇多。人们认为在阴阳五行变幻中,一种东西就变成另外一种东西了,比如鹌鹑。

“季春之月,田鼠化为鹑”

“鹑,虾蟆所化也”

“所谓蛙声,为鹑也”

“虾蟆得瓜,化为鹑”

“南海有黄鱼,九月变为鹑”

看吧,在神秘的野外荒草里,田鼠是可以变成鹌鹑的;池塘岸边,青蛙和蛤蟆是可以变成鹌鹑的;河海之间,黄鱼也是可以变成鹌鹑的……

这种变化的案例我也曾听说过,耗子偷吃了盐就变成了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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