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末,伴随着抗美援朝期间爱国增产运动的开展,贪污浪费之不良风气在各地政府机关内肆意蔓延,严重危害了国家发展。受此影响,中央政府于1951年11月30日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的三反斗争。
不过少有人知的是,早在三反斗争开展的2年之前,我党已经在上海打响了掌权后的反腐第一枪。并且,这桩反腐案还蕴藏着以权谋色、强抢民女等罪恶元素。
“上海欧震案”又名“一块银元引发的血案”。那是1949年年中,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上班日,刘警官一行人外出办完事后回到了警局。他刚推开办公室大门,正准备和唯一的值班民警欧震打招呼,却突然看到一道银光闪过。尽管欧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抽屉里,但老刘还是清楚地看见了,欧震拿着的竟然是一枚闪亮亮的大银元。
自1914年袁世凯以大总统的名义颁布《国币条例》等政策后,别名“袁大头”的银元就成为了中国最主要的流通货币。就像其名称一样,银元由纯银制成,每枚的重量为六钱四分八厘,差不多就是32克纯银。
以如今的眼光来看,这银元肯定是不太值钱的,毕竟那种几块十几块的耳饰用的都是925银针。不过在中华民国时期,袁大头的购买力却是相当惊人。据悉,当时一块银元大约抵得上1000文钱,而两文钱就能买上一个包子,相当于一块银元能买500个包子。
另外,鲁迅先生在1919年时花费3765块银元,在北京西直门内购买了一套32间的四合院。以如今的房价来看,这座四合院至少价值1个亿。就算折合掉房价暴涨、货币贬值等因素,一块银元几百上千块,肯定还是有的。
看到欧震随手把弄银元的画面后,老刘差点惊掉了下巴。因为在那个年代,一名普通解放军拥有一块银元,其实是相当不正常的。
首先,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到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党我军的条件一直都十分艰辛,打仗靠小米加步枪,那是一点都不夸张。试问一下,在连武器装备、枪支弹药、基本物资补给都难以满足的情况下,军人们又能拿到多少津贴呢?
事实上,在建国之前,解放军内部一直都实施“供给制”,也就是部队以一定规格包揽解放军战士的衣食住行。例如1933年中革军委颁发的《训令》中就明确规定:苏区部队人员每人每日发米1斤6两,外加油盐柴菜钱,大洋4分。当然这些钱也不是直接放发给战士们的,而是统一交由部队食堂安排一日三餐。
就算1933年的《训令》中增加了“零用费”这一款项,战士们可以得到一定的现金补贴。但零用费的规则却是:钱多则多发,钱少则少发,无钱则不发。大多数时候是怎么个情况,想必大家都猜到了。
总的来说,整个民国时期,我党内部根本不就存在固定薪资这个概念。并且,哪怕是放发津贴,按照规定标准,毛主席、周恩来、彭德怀等最高级领导人,每人每月也只有5块大洋。显而易见,欧震作为一个普通干部,他手中的大洋绝不可能是部队发放的。
其次,根据老刘的了解,欧震出生于江苏农村,家境称得上贫苦,在上海也没有什么亲戚。所以,这枚银元自然也不可能是来自家中的贴补。
更关键的是,当时党内已经掀起了严格组织纪律、反对腐败堕落的斗争。或许是一朝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太具诱惑性,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后,以东北抗联为代表的部分群众组织,几乎瞬间就飘了起来。一些小干部打着取缔赌馆青楼的名头,整日出入不良娱乐场所,生活作风也越发奢靡放浪。华北军区还出现了很多军商,一天到晚就想着做生意赚钱,在战场上却愈发懈怠。
为此,毛主席不止一次在中央会议上直言表示,部分同志经受不住糖衣炮弹诱惑,是非常危险的信号,必须警惕。也正因如此,党内军内陆续开展了一系列打击奢靡之风、整顿秩序的行动。像是朱德元帅就重拳出击,两个月内便将华北军区的各种“私人作坊”都一律充公,全面打压了军人重商的扭曲状况。
下面说回主线。1949年看到欧震那枚来历不明的银元后,老刘立马就联想到了贪污受贿。毕竟他们地处刚刚解放的十里洋场上海,这里富丽浮华至极,像欧震这样的小年轻,经受不住诱惑也是有可能的。于是,抱着宁可误会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理念,老刘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上海榆林分局的局长刘永祥。
很快,刘永祥就派人找了欧震谈话。然而,无论调查员怎么询问周旋,欧震都咬死不肯交代,只是重复地说,银元是一位好友送的。
原本刘永祥并没有太重视这件事,甚至觉得小干部就算犯了些小错误,只要知错能改、迷途知返也是可以宽大处理的。然而,欧震的百般隐瞒和逃避,却让刘永祥陡然意识到,这块银元背后的真相恐怕没那么简单。
于是乎,一场针对欧震的全方位隐秘调查,随之拉开序幕。专案组成员兵分两路,一路去深挖欧震的身世和经历,一路去欧震未婚妻那儿侧面打听。专案组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通过详细了解欧震的人生经历与交际圈,以调查分析他贪污腐败的原因、对象和规模。
然而,不知道该说是“意外之喜”还是“飞来横祸”,这个欧震的真实身份和所犯错误,竟然比想象中夸张得多。首先,欧震在成为解放军军代表之前,是一名国民党军官,位至连长。其次,欧震所谓的乡下来的未婚妻,真实身份是国民党空军司令部第21电台台长毕晓辉的二姨太。
这下子好了,一块银元竟牵扯出这么大一桩案子。在人赃并获、铁板钉钉的证据面前,欧震终是无力辩驳,详细交代了真相。
欧震出生于1924年,的确是江苏人。18岁那年,他加入了蒋介石成立的“三民主义青年团”,之后就一直在国民党当兵,并一路从上等兵、排长,升到了杜聿明部队做连长。
1948年末淮海战役打响后,时任徐州剿总副总司令的杜聿明奉蒋介石之命,率30万大军赶赴前线,支援黄百韬和黄维。最终的结果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军取得了淮海战役的伟大胜利,黄百韬、黄维以及杜聿明所率领的三大军团则全军覆没,死的死,伤的伤,还有32万国军沦为了俘虏,欧震就是其中之一。
对近代史有所了解的朋友都知道,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是解放战争中最至关重要的战略决战。伴随着这三场空前绝伦的胜利,我军成功歼灭150多万国军,几乎将国民党的核心军事力量摧毁的一干二净,从而奠定下了全国胜利的坚实基础。
淮海战役结束后,欧震充分意识到,国民党已然油尽灯枯、难以回天了。为了自己的前途,欧震在被捕后,便向我军谎称自己不是国民党人,是被强行被抓壮丁绑去的。被释放后,欧震故意隐藏身份,改道去了山东济南的共产党警校报考。凭借丰富的带兵作战经验,欧震毫无意外地被选拔进了,济南市公安局局长李士英所组建的“中共第一支红色警察部队”之中。然后在5月26日,即上海完全解放的前一天来到上海,并成为了上海市公安局榆林分局的军代表。
所谓军代表,指的就是部队在地方上的全权代表人员,主要负责监管、检验驻地军工厂武器装备的质量。虽然军衔军职不算高,但作为南下监管工作的小干部,军代表还是挺有排名、挺受尊重的。
短短半年时间,就从国军战俘翻身成为了解放军小干部,欧震的洗白效率那是快到惊人。就像前面提到的,部分根正苗红的解放军战士,都可能因受不住诱惑而动摇走错路。更不用说早早就在国民党内摸爬滚打,看惯了争权斗势、金钱美色的欧震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洗白的一干二净,还备受重用,不会再被怀疑翻老底了,欧震刚到上海没多久,整个人就飘了。
李士英部队来到上海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搜查、清算国民党遗留下的武器财务,而这就是欧震那枚银元的由来。
6月8日这天,欧震奉命去到了国民党空军司令部第二十一军军长毕晓辉的家中搜查非法武器。和很多高级军官一样,毕晓辉早早就跟随蒋介石逃到台湾岛去了,家中只剩下两位女眷,一位是毕晓辉的原配夫人,一位是二姨太朱氏。
表明来意后,同行的公安局特派员们便进屋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可欧震却不断徘徊在大厅内,不住地打量起朱氏来。方才刚一推开门,欧震瞬间就被年轻漂亮、婀娜多姿的朱氏吸引住了。
由于日军猖獗,欧震常年过着刀尖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在普遍早婚早育的那个年代,年过半五十的他,愣是没有娶妻生子。平时在军中看着质朴、热血、一心革命的女战友还没啥感觉,这陡然见到一个身着旗袍、风情万种的漂亮姑娘,欧震简直是神魂颠倒。
白天时,因为有同志同行,欧震没敢表现得太露骨,可一到夜里他就原形毕露了。欧震心想,一个败逃国军的弃妾,凭自己的身份岂不是手到擒来。而且,能攀上自己,那还是朱氏的福气。
抱着这种扭曲的想法,当天深夜,欧震就朝着毕府奔去了。见到朱氏后,欧震立马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一口一句威胁的表示,你身上这个问题相当严重,如果不是我替你美言两句,你指不定怎么招呢。
朱氏毕竟只是一个年轻柔弱、不问世事的姑娘,被欧震三言两语一番威胁后,她立马就哆哆嗦嗦掏出来4枚银元,想着拿钱消灾。
这欧震看到朱氏的反应,立马就乐了。他一把搂住朱氏,挂上一副舔狗的笑容说,国民党败了,毕晓辉抛弃你跑了,你未必想替他守一辈子活寡吗?不仅如此,欧震还甜言蜜语百般承诺,说他会对朱氏好一辈子,娶她为正妻。面对欧震的威逼利诱,朱氏挣扎一番后,还是屈服了。
就这样,欧震以乡下未婚妻来上海为由,申请了一套单独住所,然后开启了金屋藏娇的生活。直到因为朱氏贿赂的那4块银元,而彻底败露。
欺骗中央、伪装身份、收受贿赂、霸占民女,欧震的恶劣行径一经曝光,瞬间引发众怒。将一切调查的水落石出后,李士英亲自写下判决书递交给了时任上海市长的陈毅元帅。陈毅市长在清楚了解完欧震的可耻行径后,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四个大字:同意枪毙。
就这样,1949年8月14日,欧震因“沾辱军誉、破坏纪律”在上海刑场被执行死刑。关于他的邪恶故事,也被刊登在了《解放日报》的头版头条,传遍大江南北,供全国人民引以为戒。
一晃,距离我党打响第一声反腐枪声,已经过去了72年。这么多年以来,中共中央一直没有停下三反斗争的脚步,致力于为全国人民创造一个干净积极的政治环境。谨以此文向那些清正廉洁、严明律己、为国为民的政府官员的致敬。